2017年1月27日 星期五

《他希望我可以給答案但我沒有》


一名男性,約莫三十歲
和普遍這個年紀一樣牢騷
剛剛被認可成一位大人
不久。卻總在憤懣時遭到安撫、
摸頭,成為不成熟的孩子
於是新年時便提筆寫下
廢文──

一則沒有經過潤飾的願望:
關於已經來到青春真正的末尾
假日或夜間經過球場但仍前往工作的路上
看著躍動的球他發見自己僅僅只能停下
兩秒。駐足觀望
那名年輕人不僅只是思考樹木與雞有用或
無用,形而上的哲學問題<註1>
也非單純受到遲到、工時與薪水驅使
當然也可能想起父執輩
魚和何逆流而上成為
一尾沒人見過(但雜誌上有專訪)的龍或者成為魚乾
(車站旁邊地下道都有賣,每二十公克/包/50元)

那是關於如何快樂的問題
公園水池裡遭人丟棄的吳郭魚
貓在路邊啃著波士頓龍蝦的殘骸
舊時代的銅像勾著雙眼
日治時期的車站,屋簷下螞蟻仍然簇擁偶然滴落的糖水
返鄉或者留下?
火車經過隧道之後便再也看不到終點(直線的路徑是否最快抵達目的地?)
一首詩或一場夢看來尚未完成
過年的牌桌上脹紅的雙眼正猶豫是否繼續加碼

薪水或者打球何者重要?
純粹的問題本不該是這個年紀該有的煩惱
然而簡單的邏輯是現實無法負荷的怪物,不斷變形
增生。成為一個三十歲的大人
或許應該要有負責的美德
要為每件事情找到無與倫比的交代
在觥籌交錯間絞盡腦汁、掏出心肺(無論真的或假的,或臨時買的)
維護每個彩虹泡泡般的夢

那是一個時代有為的青年
如何在有限的過去接受制約
學會如何追逐獵物無論兔子或者布偶
學習對比別人更成功更精準的叼回一顆球趕到發自內心的
快樂。引以為傲
直到有一天他停下來思索簡單的數學:
應該用多少汗水購買每週打一場球的時間?

因為沒有答案所以把困惑都訴諸猜疑
他並不需要蟲洞、理解量子力學
和家教學生討論多少牛頓的推力才能把火箭射上太空
並不關於志願,而是單純有標準答案的問題
那些沒有標準答案的他通通不知道
別人希望他可以給答案但他沒有

三十歲──
他知道成功往往伴隨高燒和嗑藥的鮮豔色彩
青春或者愛情都是一場失控發病的過程
實驗室裡老鼠已經足夠聰明努力
按著開關等待下一塊餅乾碎片掉落
時針正努力追趕下一個整點
醫院裡一張張潔白的床單上臘黃的面容
所有病人都希望醫師可以給答案但醫師沒有

三十歲了其實我也沒有答案
快樂是否比成功更是明確的終點?
失序的思考只需要電流或者麻索<註2>就足以重整?
他知道沒有答案但還是問
或者擱置煩惱去打一場逃避問題的球賽
比起答案,不明確的問題總是更寬廣的海洋

ps.
<註1>莊子《莊子‧山木》
<註2>反烏托邦小說《美麗新世界》裡,獲得快樂避免任何衝突建立大同世界的方法

跋:
靈感來自大學同學臉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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